应重树中国精神高度——论刘浩锋“和学”思想的现代价值/汉心
来源: 欧洲侨报
奥尔巴赫在《知识论》中引述有关维克多·雨果“论异乡”段落,意在传达一种观念情绪:人只有离开,或失去安身立命的家园,才会对自己的文化有所珍惜,并重新唤起敬意。其实,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,东坡式的禅机了悟,比之于奥尔巴赫的描述则更显生动有趣,不仅有形有象,有明心见性的现场感,而且含摄了东方学问的脱俗通透,简约明了。
是的,在中国,尤其自满清以降遭遇政治衰败,民气不振,不少人曾一度慌不择路,常以先觉者自许转向中国文化检讨和国民性批判,并对本土知识能否承载现代化产生怀疑,继而掀起革命性清理和反思并无不可。
从事后看,这种基于国家主权建构的社会改造或许太无情,太过火,疾风暴雨的革命碾压也确实留下诸多创伤记忆,让有复古癖者怨气腾腾,至今喋喋不休。但若以为靠切断历史,嫁接西方教义就能规划中国,从而在文化上釜底抽薪,或只将中国存在与发展的“元理论”当文献,做不合时宜的老故事处置,则不仅难以独立自主,自立更生,还会颠倒主从关系,犯鲁迅所说不动头脑的“拿来主义”。结果是,不仅会扰乱国人立身处世的价值向度和归属感,也会折损中国新纪元时代再次崛起,天命重显光荣的动力根基!
还好,今有新锐学者刘浩锋君,因应时势而高行厉辞,激扬文字,于二十七年前即自负天命着手创立“和学”整全性思维和认知范式,存雄心,发大愿,犹见当年亚圣“挺名世之才,秉先觉之志……,导王化之源,以救时弊”之志。从其立论可知,颇有湖湘学子在近现代史上“舍我其谁”,指点江山的英雄主义遗风,有振长策以宇内的大担当,大气派,故其学理目标,看似并不局限于复兴中华,重启国学经略之道返本开新,而是立意高远,以图引东方天道逻辑破解现代困境,抵消当代人普遍存在的价值虚无主义,同时为当下政治纷争,文明冲突开方立法。综观其所思所想,上追伏羲象数易理,中接太极图说,程朱陆王心学要旨,囊括古今中西,道行无外,既统筹现代知识论和实践论,又自变量学、逻辑学等会通中土儒释道,耶回异教正典,应权通变,意在将中国文化与现代全息论、系统论及复杂性科学等穿越交错,重构全球化,互联时代普世共享的天下主义生态伦理。
由浩锋君文事活动可知,他并非赶时髦、蹭点赞式国学普及,或仅仅专注于中国知识论“文物”考古,也不单是凭一腔热情,在中外历史检索中有什么突发奇想和惊悚洞见,然后煞有介事,借文化大词搞新概念演义和技术架接,而是在肯定中国主体性之外,对人类发展难题高屋建瓴,且不乏浪漫主义全息扫描。就浩锋君抱持的文化理想而言,其心量之大,其所涉问题之宽阔,也不同于一般专业主义学者,仅满足于猎奇性美感发微探幽,另辟蹊径,而是在深究古今传统之上“ 无问东西”,以超越地域族群视野建构整全性的世界观,这不仅意味着他有雄心重启中国精神与世界的意义连结,还可以借其文化演说化生良知良能,让源自东方的古老智慧重现风华,发扬光大。
发乎浩锋君所倡和学奥义,倘要以数学与逻辑方式阐释天人合一之中国文化最高要义,发扬中国整全性文化哲学的现代价值,则必须以古希腊,尤其欧洲近代观念体系作参照;既要承认其形而上学,对存在与本质求索精神有所敬重,也要对其偏执一端,主客二元论和单边主义保持警惕。总结其生发的地理、物候和人文成因,碎片化,促狭的地缘区位肯定缺少大中华文明的开阔境界,不可能涵养周流六虚,万物相生相克,和合共存的天下主义世界观。也难怪,前者基于线性数学与字母符号程序设计,一神教,社会达尔文主义和语音建构的思维系统,其认知必然被形式逻辑强迫锚定,并受制于概念定义事实,形式决定内容等,非此即彼的主观唯心,或唯理主义限制,故其对世界的理解总是无法摆脱对抗性,竞争性敌我意识,分而不合的宰制性关系伦理等,源出小国寡民,城邦主义局限而不能大开大合,兼容并包,以致不能尊重他者文化和政治主权,学会与世界和平相处。
观其文化哲学,由于重思维与存在的一致性,往往忽略了假设前提,不仅导致居高临下的西方中心主义而广受质疑和批判,还使其受困于理性经济人,政治文化上的利己主义,以及社会关系中“囚徒困境” 而不能自拨!
反之,中国学问阴阳辩证思维,对应绝对运动之世界,因宇宙全息之数理,则长于以物取象;举凡教理学说,无论传统如何玄妙究竟,也得契入人情事故,发乎本真心向,据其妙法参验外缘一切社会难题,也即不拘话语音色,文化族群殊异,而是常以智慧观自性,置诸境相而不生妄念,惟其不偏不执、积极参与人生事务,才能现身说法以求得圆融具足,从而消解周遭五浊困厄。
缘乎此,中国文化传统一向主张求大同,存小异,经验事实与人心彼此关联,相得益彰,主观见之于客观,循天理致良知,因缘和合,主张整全性普度众生,照应周全。如是以故,中土文明遵循的是意境、章法,强调的是理一分殊,和而不同,美美与共。
所以,学者粱漱溟认为,中国哲学乃“早熟”之智,文化次第上讲天时、地利与人和,追求的是“和实生物,一统多元”,所思所虑旨在学问与人情事理交感会通,以达成意义系统与伦常得失互济互惠,欣欣向荣。
由此可见,传统中国主张回返存在之律动,恰如夫子之道: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。也即诗言志以承教化,礼分节度而与天理次序相生相应,“大乐与天地同和,大礼与天地同节”,致中和,天地位,万物育焉。同样,早在前老子及《易经》时代,中国人文即以颛顼“绝地天通,使人、神不扰,各得其序”,且在世界观上绕开现代数学、逻辑学及宇宙还原论,主张有生于无,天有好之德,发诸大本大源,深入其理,而后将本质与现象阐发为五蕴和合,色空不异:前者指事会意,既创设了具有普遍交感的太极天道论,又通过人文化成,肉身求道,一花一叶总关情,将万物理解为内含生气,灵机弥漫的整全性存在论。
众所周知,中国人文道统虽历三干年之变,所依所循看似迁流嬗替,法无定法,但本质仍不出顺阴阳,合术数,生生为本。所谓神农无制令而民从,唐虞有制令而无刑罚,尧舜禹墨大公而少私,摩顶放踵以利天下……。究其源头,也是取法刚柔兼施,皇天无亲,惟德是辅。缘乎此,中国人立身处世向以人神混搭,家国同构,举凡立身处世,为政为人,最擅长取模拟象,进退有据,即重天理、人情和事物的综合运思;似乎与西方至今的主客约定,“人是万物的尺度”,专于存在与本质,实体分类,逻辑不矛盾律与形而上机械主义刚好相反。
21世纪全球一体化加速前进,但东西方文化与文明的冲突随着中美贸易战的激烈冲撞,非常严峻困扰着探索人类可持续发展道路的人们。在思维方式与价值认知上的差异,中国与西方存在某种对立与冲突。但事实上,浩锋君的和学观察到,人们需要重拾道法自然的智慧,从东西方文化的源头,从逻格斯宇宙理性与东方天道里面找到克服对立与冲突,转化为一种男女互补、昼夜交替循环的和谐关系,人类才能获得均衡可持续发展。
传统中国人文精神和世界观更看重存在论意义上的统一性和谐相处。但浩锋君天道和学所及,不仅有西方专注存在与本质的风范,更有超越,达成东西方之互补圆满。其天道辩证逻辑学说,曾在中山大学全国逻辑学会议上影响深远。其范畴不仅肯定了形式逻辑作为现代科学的语言优势,也看到了西方学界至今未解的形式逻辑悖论危机;不仅看到了阴阳辩证中国思维的对于构建大一统稳定系统的优势,也看到了事物精微处尤显不足;因而,以辩证逻辑掌控整体,以形式逻辑雕琢局部,每每形式逻辑出现系统悖论,而已辩证逻辑驾驭化解,则达成一种整体驾驭局部的科学方法论,完美解决了东西方文化融合。
和学在东西文化、宗教与科学关系探索之间,有几个解密文化密码的重要发现。1、用同心圆同构数学原理,证明“菩提心”是实现天人合一的大圆满心;2、运用“罗素悖论”推导出宇宙全息,由两个无穷集合一一对应,解释了“为何一叶菩提?”“为何吾心即宇宙,宇宙即吾心?”。3、在此基础上,推导出发菩提心、一体慈悲心、博爱心、无为心都是个体从宇宙根源吸取能量,所谓开花结果修成正果,就是成长为虚空中的星辰等大生命的方式。传统称为修行正果,和学称为“个体成长为虚空大生命之路”,率先将中国文化的核心要义修心,还原为宇宙生命科学。第一次将心学、宗教放在数学、逻辑基础上,树立心灵科学的根本认知,达成“万教归一”,化解宗教冲突、文明冲突,推动人类科学与文明的逾越升级。大有人类各宗教文明皆殊途同归万江归海的史无前例的大化境。
浩锋君的天道和学,既然以数学逻辑原理参透了天人之际,进而,把生活当做一种严谨又自由的修行。在他看来,行道就是依天道做功。
《圣经》“约翰福音”开篇言:太初有道,道与上帝同在,道就是上帝。In the beginning is word,and the word is with god,and the word is god。道,作为宇宙的源头,宇宙之母,与中国文化源头的天道认知完全一致。天道里面的无极,就是对宇宙母体的描述。所谓:无极生太极,太极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万物遂此出矣!可见,东西方在宗教上关于宇宙本体的论述完全一致。
行道,就是遵循天地运化之根本规律,使心灵依循天道天理运行,而在行为上可以获得更大更多自由,这就是修行——依天道、代上帝在人间做功。
浩锋君认为,人类需要一场世界范围的文艺复兴。和学在美学上的构建与艺术实践,是要用文艺作为载体,认知真理的存在,成功表达个体与宇宙内在的同心圆关系,让个体和宇宙深处保持一种和谐互通的状态,这是一场新的精神运动。是的,不少有识之士已经清醒迫切认识到了,人类需要一场世界范围的文艺复兴来引领这场精神运动走向未来,指引人们走出当今普遍泛滥的价值虚无主义困境,推动人类各民族各国和谐共生与可持续长远发展。
所以,决定中国与世界未来的社会形态和道路,既不可能重回老中国,复辟旧制度与大革命,也不会自废道统,携洋破局。
从大尺度讲,时间的单向性和空间的广延性,注定了任何历史事件都不会发生两次。以中国体量之大,历史之长,国家人文道统在世界动力组合中应属自变量而非因变量,故其离不开自性根本,它将一路向前而不受时下叫喊的“普世主义”垄断和干扰。因此,其成败盛衰,不单取于启动中国历史沉淀的人文惯性和底层基因,资源分布和人口规模,也关联到国家主权与政治文化,价值观,以及全球体系多变量的综合发力。
由此可知,浩锋君演义的和学大观,或许恰是配合新纪元时代,中国认知转型的一次文明重启和范型试验。从历史节点上看,其与西方运数日渐下行也算是同声相应,它不仅触及到中国文化重树高度的信心来源,还是继经济入世之后,政治文明再次登堂入室,引领世界,为优化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新观念、新方向的文化宣示和价值承诺。
由此回望,浩锋君的和学不仅是一次焕发中国人文古为今用的精神跃升,也是个人立法取代经典教化,肯定主观能动之于社会事功,从而对西学主流话语的”反向格义”。从关系理论上讲。”浩锋君天道和学”不仅是一种思想文化领域的“先锋实验”,也是希望以中国心法纾解现代危机,从而让中国故事、中国精神发光发热。
是的,缘起现象学,测不准原理和无意义指向等,后现代主义大行其道,不少人确实喜欢惊世骇俗的观念促销,忽略复杂性存在而乱搞文化穿越、剑走偏锋,故常常使现代人文解说不知所云,词不达意。从时下看,学界真可五味杂陈,有太多喧宾夺主的概念堆砌,但却缺少聚精会神的内省和用心沉淀。结果是,拨弄新潮创意却缺少精神质感,有太多旗号招摇,但却缺少深刻的内省和真问题探究,文化风头主义起哄不断,却忽视了对世界的责任和共同体命运的关心与体贴……。
由此可见,浩锋君可谓是与时下众声喧哗不合旧权威“口味”的和学旗手,独领风骚的文化战神,颇像一骑绝尘的江湖大侠,虽是寥寥少数,但其多年内敛修持算是硕果累累。从浩锋君纵横铺展,大开大阖,看似率性搭配却是内涵东西辩证逻辑推理的兼容中西的观念来看,或许正是湘中才子”明其道不计其功”,既能驾驭中文经世策论汪洋恣肆的节奏感,又可以把握时空转换,乱中取义的雄辩力,常在空阔布局的文法险要处得心应手,开阖有度却不失沉稳调和。因此,既可见出其广学博闻,用功费神的认真劲,也有导引轻身,不费匠心的生猛与洒脱。用某位不知名哲人的话说,凝目观其文风而解其志,虽于空落处不见细节铺展,实乃囿于体制未能悉数出版,然其《和学》著作却能以其大气象宣示一种境界,一种引人朝向光明的乐观前景。据此,我们有理由相信,以浩锋君多年逆势弄潮,师心使气的旷达和韧劲,他既续承了通古今之变,究天人之际的古老传统,更率先以数学逻辑学原理,确凿无疑的向世界证明了中国文化核心要义:天人合一的大科学精神。这是当下文化末路获得精神提升的唯一出路。
爱因斯坦在解答是什么最严肃的科学问题时说,如果认定这个世界是善意的,人就会基于创造而存好心,行好事,做好人;反之,就会猜忌、防范乃至以恶念度量一切,理解一切,并将他人的存在和发展视为挑衅和侵犯,结果就是谁也不信任谁;承平期间靠契约、法律免强维持,花钱摆平交易;变乱时期则穷兵黩武,热衷战争、暴力和文明间的冲突和对抗。
读浩锋君“和学”,其立意之宏阔,确有开宗立派的大气象。尤其他所立框架与论证牵扯到宇宙论,数理逻辑、几何学等域外经典演说,以往虽然偶尔有所涉猎,但多是文化层面的过境印象,有感觉,也有外道奇谈怪论的散点式“领悟”,却尚未深入堂奥而有严谨探究思考。 哲学家赵汀阳有个说法:写作就是对时间和历史的承诺,是非对错自己说了都不算。
汉心:知名学者、大学教授